圣教量之作用

From 孟晓路十念生 2019-04-14

丁、圣教量之作用

A、圣教量之用于摄受信根众生

世间多数芸芸众生终其一生亦不可能进入解行阶段，遑论有所证明？只能以圣教量摄受之，令依信门接近真理。无此，则多数众生即丧失进入正理之途径。在近代启蒙之怀疑主义及后现代虚无主义之影响泛滥下，当代人所最缺者恰是此量所代表之信的精神。此处需要强调，若佛法量论缺此一量，则不复圆满之佛教精神矣。故佛教中有宗教精神，此毋庸讳言。

佛法当中有三量包摄了宗教的、哲学的、科学的宗旨，这是从正面来说佛法当中含有宗教、哲学、科学的精神；但从反面来说，佛法既非宗教也非哲学也非科学。也就是说，佛法能包含这三者，但是这三者当中任何一个都不能把佛法完全包含进出。因为佛法是圆满的，而西学三科都各有缺陷。从量上来说，哲学宗教科学都非三量具足，只具有某一个或两个，而且还是似，最多是准：宗教具有似现量和似比量，哲学具有似比量，而科学具有准比量和似现量。总之，最麻烦的就是他们没有正确的量，另一方面那些似的准的也不全。你说这怎么把佛法包进去呢？完全包不进去。

这一段强调，佛法毋庸讳言包含了宗教精神，也就是有信仰精神。这一点不需要讳言，而且要堂堂正正加以说明。佛法是有圣教量，有信仰精神，但这种信仰精神跟普通宗教的信仰精神不一样。下面B条和C条就指出佛法的信仰精神跟基督教中天主教和新教的差别。

B、欲知前路事，须问过来人。

在佛法修证之漫长途路中，皆是凡夫所未有经验之境，若无已亲历者之指导，则必是盲修瞎炼。其能有成，必不可能。过去三世诸佛皆以前佛为师也，法界中未有无佛之时故。圣教量必不可缺（比量之作用在补助圣教之不足，圣教不可能言及一切，只能言其大端。于圣教未明言之细节，则需靠比量推测而补足之）。

这里指出了佛法圣教量有世间宗教没有的另外一个作用——作为行证中的指导。世间宗教当中没有行证，其圣教量也就不起指导行证的作用。行证是佛法所独具的，所以佛法的圣教量就要负担起指导行证的任务。在修行的漫漫长途中，所遇到的都是没有经验过的事物，如果没有曾经亲历者的指导，那一定是盲修瞎炼。所以一定是欲知前路事，须问过来人。要尊重佛的圣教，因为佛是已经圆满走完了信解行证途程的人。他是圆满的过来人，所以他的经验我们必须得尊重。不能像后现代和启蒙主义者那样，只靠自己的理性，然后怀疑一切，把圣教量弃之如敝屣。那是自绝于智慧，于佛与耶稣何伤?！只是断了自己的慧命！启蒙和后现代的弊端现在已经成为主要的方面了，虽然他们在当时也曾起到过一点点积极作用。

附识问：后现代主义的准确定义是什么？答：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它的一些重要的特征就是反普遍必然性和相对主义。认为每个人都有真理的标准，不需要遵从耶稣孔子诸圣人，它是怀疑权威的。所以后现代其实是启蒙的继续，后现代并不是反现代的，他只是现代精神的一个变本加厉。现代似乎还在讲理性、结构、统一性，讲一种权威。其实后现代只是把现代还没有来得及反掉的东西接着反掉。现代已经反掉宗教那一部分了，剩下科学、世俗这部分没反，没来得及反掉。后现代就进一步完成了摧毁结构、理性和权威的任务，注意后现代是启蒙的继续。

C、圣教量在修习四阶段中之不同作用。

信阶段，提供仰信之世界观与行为命令之条文，此阶段有同于普通宗教之圣言量。

解阶段，构画制定修行之路线图与指导书。

行阶段，直接指导修行。

证阶段，作修行所得之印证。

后三阶段则佛法聖教所独有而与世间普通宗教不共之作用也。

这个是圣教量在信解行证四个阶段当中的不同作用。研究甲条就会发现在四个阶段当中都有圣教量，但在不同阶段所起的作用不一样。在信阶段，圣教量提供的是仰信的世界观与行为命令的条文，就是提供对宇宙人生的看法以及行为的规则。这时跟普通的宗教圣教量所起的作用类似，以后的作用就跟普通宗教不一样了。普通宗教当中其实也很少有解这个层面，普通宗教就只是信。佛法解的阶段就是构画制定修行的路线图与指导书。在行开始之前，要研究如何去行，就是在实际往一个地方去时先看地图，把应该怎么走研究清楚。也相当于在做实验之前，你先要研究实验指导书，把一步一步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怎么做都研究清楚，然后再来开始做实验。行的阶段就是用研究清楚的路线图和指导书来指导行走和实验。在证的阶段就是修行有得了，要用圣教量做印证。圣教量是唯一一个贯穿于信解行证四阶段的量，是未成佛之前的修学过程始终要依靠的一个量。在修行的过程当中，圣教量确实是与现量不相上下，它越往前越重要，越往后它的分量越轻。

下面来看三量的强弱。

戊、三量之强弱

信阶段唯有圣言量解阶段圣教量强于比量

行阶段圣教量强于现量证阶段圣教量与现量强度相当，证佛位后圣教量不用，唯依现量。

故总而论之：

A、比量于三量中作用与强度最弱，总弱于圣教，亦总弱于现量；

B、圣教量贯穿于修行之始终，其作用及强度始则最大，解行证三阶段中渐减，至证佛果后弃置不用；

C、现量之作用与强度皆渐增，先弱于于圣教，至证佛果时，达到相等。证佛果后，全依现量，强度与作用皆至最大。

故在证果之前的修学阶段，圣教与现二量，其作用与强度皆不相上下，各有高低。

上面这几条就能够系统地把三量强弱说清楚，其中的关系很复杂，是一个动态过程，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情况。

首先是比量在三量当中，无论何时都最弱，这一点不分阶段，比量在所有情况下都弱于圣教和现量。我从因明规则当中主要是在宗过里找到了一些重要根据，可说明比量最弱。我先讲一下宗过，先不论因过和喻过等等，只要有这些宗过，那就是错宗。也就是说即使推理是正确的，那些因和喻都没有错误，只要是有这些宗过，那么这个宗也是错误的。首先是自语相违。如说吾母是石女，石女就是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她是不会有子女的，所以这就是自语相违之宗。然后是世间相违，如怀兔非月。世间相违就是所用名词涵义违反了世间的约定。怀兔在梵语当中是月亮的一个别称。怀兔不是月，这就违反了世间所约定的怀兔一词的意义。现量相违，比如说黑板是白的。一看黑板是黑的，那么这就是与现量相违的一个错宗。自教相违，比如佛教徒说我是有。佛教圣教量当中不管小乘大乘都认为我不存在。现在你却说我是有，这就是自教相违，违反了自己所遵从的圣教。比量相违，比如说瓶是常。你看面前摆了一个瓶子，它一直在这儿没有变，好像是常，这与现量不相违。这儿的现量其实是指的我们现有的凡夫现量，也就是凡夫的感性认识，不是严格的现量。这种情况下我们就用比量做一个推论，把瓶子是常往前推一步，你就得出一个推论：瓶子既然是常，肯定摔不碎；因为凡是常的东西肯定是摔不碎的。你一摔瓶碎了。所以你推出一个更明显的、可用现量检验的结论来，这样就行了。其实比量相违还是要连到现量这边来。所以在宗过里和我们这里有关系的有两个：一个是现量相违，一个是自教相违。也就是说一个宗即使是根据因和喻的规则正确推出来的，但若跟现量和圣教量相违，也是似宗。这就证明了比量不是最强的、最终的量，它要弱于现量和自教量。所以我们就从因明的规则里边找到了比量弱于现量和圣教量的根据。

佛法求真理用三量，比量并不是达到真理的唯一工具。佛法并不靠比量达到最后的真理，对比量的要求只是要它起一种推测的作用，在有限的范围内得到大致正确的结论就可以了。佛法并不要求比量得到普遍必然正确的结论，不给比量这样的要求。那么把达到普遍必然的任务交给谁呢？那就要靠圣教和现量去完成，因为佛法真理的最后基础是现量，更加普遍的、必然性的真理要靠圣教量和现量来达成。有的现代学者认识到比量是一种类比推理，不能保证宗的全真，就想把比量改造成演绎推理，这是不明白佛法量论结构造成的。其实不需要做这种改造，因为佛法量论的结构是三量，自有圣教与现量来帮助宗实现全真。就是说因为佛法有现量和圣教量，所以不必要对比量提出这种达不到的要求。而演绎逻辑如理性派只有一个量，他们就要靠演绎推理达到最后的普遍必然性的真理，所以才给推理方法那么高的要求了。人总要有普遍必然性真理，所以西学中这种普遍必然性的真理就一定要由演绎逻辑推出来。这就造成一个两难：它本身达不到，但达不到还不行，这不是两难嘛？我讲到的这点是很重要的，下面还会展开来讲。

比量在佛教量论当中的地位与在西方理性派和温和经验派当中的地位很不一样，温和经验派当中量只有准现量和准比量，没有圣教量；而理性派只有似比量最多是准比量。问：似和准是什么意思？答：似就是错的。准就是大概对，不完全对。温和经验派就是科学一派，理性派是形而上学、数学一派。理性派中只有这种与比量类似的方法，以之作为唯一的最强的认识标准，它没有给现量任何地位，它认为感性感官都是导致错误的来源，根本就没有在认识真理过程当中起任何正面作用，反倒起了反面的作用。所以理性派跟佛法量论离得最远，它把佛法量论当中最弱的一量提到了最强的地位，并将其它取消了。而温和经验派给现量这一类的量以一定的地位，他们还认为经验是获得真理的一种辅助途径，是演绎体系基本原理的来源和具体推论的检验者，这一派主要依靠的还是演绎，它认为经验只是形成真理的原材料，而非真理本身。佛法的三量体系认为现量才是真理本身，所以这一派与佛法也有相当大的不同，不过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就不展开了。

下面两条，圣教量贯穿于修行之始终，其作用及强度始则作用最大，在解行证三阶段当中渐减，至证佛果后弃置不用。现量之作用与强度皆渐增，先弱于于圣教，至证佛果时，达到相等。证佛果后，全依现量，强度与作用皆至最大。在成佛之前的修学过程中，圣教量是贯穿始终的，但是证佛果以后就不用了。现量跟圣教量的变化趋势正好相反。圣教量是越来越弱了，到最后归于无；现量是越来越强，到最后达到最强。成佛后，现量就成了唯一的认识标准，佛不靠比量，也不靠圣教量。到佛位后只有现量，也就是不靠他佛之言说，也不推测，一切认识皆来源于自知的明证。

这种现量渐增的情况在佛教戒律之行权方面有所体现。按照佛法的戒律系统，凡夫在微细戒上有行权资格。比如说戒律规定，法师站着而听众坐着时，不准说法；这种微细戒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是可以舍的。但是根本戒杀盗淫妄只有地上菩萨才可开，那个位次就很高了。因为佛法只有五十多个阶位，地上菩萨已经到了第四十多位，就快成佛了。到快成佛时才能开根本戒，也就是依据自己的现量，舍弃圣教量。当然这种开也是特例，多数情况下还是要守的。到了佛位就不需要守任何戒了，在行事时也不需要想着这些戒条了。地上菩萨对根本戒要不要开，需要加以斟酌考虑，还有守和开的抉择过程。到佛位就没有了，他的行事是从心所欲，不再以圣教量做标准，不会再有任何戒律的意识了。这在儒家叫作时中，圣人的境界恰恰是体现在时中上。孔子最后的境界就是从心所欲不逾距。在那个境界里，没有任何守规矩的意识，率性而为，但是自然所作皆善。所以孟子在赞叹孔子高于其它古贤时说：其它的古贤都是有可有不可，那就是说还是有礼可守，有圣教需要遵循。只有孔子达到了无可而无不可，不需要再守礼了，也不需要再遵循圣教量了。这就是孔子达到圆满圣人的最终标准。是佛还是菩萨，是圣人还是贤人，其区别就在于还要不要遵从圣教量。佛和圣人是废弃了圣教量，在圣人以下者就没有废弃。

（本文摘自《佛学与西学》，孟晓路著，并由孟晓路授权公众号十念生全网首发，如欲转载请标注原作者及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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